《金瓶梅》串讲（334）

 李娇儿：节外生枝 盗钱财

     （内容见第七十九回　西门庆贪欲得病　吴月娘墓生产子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作者  白坤峰

  西门庆刚死，吴月娘产子（西门孝哥）。投胎之快，令人瞠目。

西门庆……三十三岁而去。到于正月二十一日，五更时分，相火（内火、心火）烧身，变出风来，声若牛吼一般，喘息了半夜。捱ái到/早辰巳sì牌/时分（上午9点至11点），鸣呼哀哉，断气身亡！正是：三寸气在千般用（一千种作用），一旦无常（死亡）万事休！……

原来西门庆一倒头（一死亡），棺材尚未曾预备。慌的（急忙地）吴月娘叫了吴二舅与贲四到根前，开了厢子，拿出四定元宝，教他两个看材板（棺木）去。

西门庆曾帮杨姑娘早早准备了棺材，但却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死无着落。

刚打发去了，不防月娘一阵就害肚里疼，急扑进去看床上倒下，就昏晕/不省xng人事。孟玉楼与潘金莲、孙雪娥都在那边屋里七手八脚，替西门庆戴唐巾（模仿唐代的一种乌纱软帽。帽后垂有软带，左右有缀巾），装柳l（应为“装捋l”，装殓死者时，捋直其肢体。北方方言。柳：本通“绺l”，后通“捋”，动词，使之顺滑）穿衣服。……

慌的玉楼、李娇儿就来问视。月娘手按着害肚内疼，就知道决撒（本为败露，此为生孩子）了！玉楼教李娇儿守着月娘，他（她）便就使小厮快请蔡老娘nian（蔡姥娘nian。书中的接生婆）去。李娇儿又使玉箫，前边教（叫）如意儿来了。……

李娇儿赶（趁）月娘昏沉，房内无人，箱子开着，暗暗拿了五定（锭）元宝，往他（她）屋里去了。手中拿将一搭（一沓dá）纸，见了玉楼，只说：“……我往房里取草纸（劣质的厚纸，吸水性强。南方人说“草纸”则特指厕纸）去来lai（呢）。”

李娇儿迅速地拿走了一大笔钱，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。

玉楼也不徐顾（不注意。“不觑xù乎”，山东方言），且守着月娘，拿杩子“马桶”。南方使用，北方少用。唐朝以前叫“虎子”，因其形如虎，后避李世民的爷爷李虎的名讳，改称“马子”或“杩子”。成语“马马虎虎”由此而来）伺候。见月娘看看疼的紧了，不一时，蔡老娘nian到了，登时生下一个孩子来。

这屋里装柳l（装捋l。装殓时/捋l直肢体。装柳l：装绺li；绺：此为动词，使之顺滑）西门庆停当，口内才没了气儿。合家大小，放声号哭起来。

蔡老娘收裹孩儿，剪去脐带，煎（煮）定心汤（用益母草等多种中药熬制的汤）与月娘吃了，扶月娘暖炕上坐的。月娘与了蔡老娘三两银子，蔡老娘嫌少，说道：“养（生）那位哥儿（男娃娃儿。西门官哥），赏了我多少，还与我多少便了。休说这位哥儿，是大娘（大老婆）生养的。”

月娘道：“比不的那时，有当家的老爹（男主人）在此。……待洗三（婴儿生下来的第三天，举行隆重的洗礼）来，再与你一两就是了。”那蔡老娘道：“还赏我一套衣服罢。”拜谢去了。

第三十回，李瓶儿生儿子时，西门庆给了蔡姥娘“五两一锭银子”，吴月娘爱钱如命又加上确实担忧此后后计，自然是能省一点儿就省一点儿。而蔡姥娘，丝毫不体谅吴月娘的近状，只顾爱钱如命。

月娘苏省（苏醒）过来，看见箱子大开着，便骂玉箫道：“贼/臭肉（混帐的臭东西），我便昏了，你也昏了！……”玉箫说：“我只说娘锁了箱子，就不曾看见。”于是取锁来掐。

玉楼见月娘多心，就不肯在他（她）屋里。走出对着金莲说：“原来大姐姐/恁nèn样的（这样的。“恁”，山东今多读nèng），死了汉子头一日，就防范起人来了！”殊不知李娇儿已偷了五定（锭）元宝往屋里去了。

丈夫刚死，孩儿尚幼，但吴月娘把五锭银子看得比天大。

当下吴二舅（吴二哥）、贲四往尚推官（姓尚的市级人民法院院长。其子是书中的尚举人）家/买了一付（一套）棺材板来，教匠人解锯成椁gu。众小厮把西门庆抬出，停当在大厅上，请了阴阳（风水师）徐先生来批书（根据死亡时间、写有关其命运的文字）。不一时，吴大舅（吴大哥）也来了。吴二舅、众伙计，都在前厅热乱（很乱、爱说笑打闹。此为前者），收灯/卷jun画（此为收起装饰性的东西），盖上纸被，设放/香、灯、几j、席。来安儿专一/打磬qìng（打击乐器，形如曲尺，用玉或石制成，可悬挂）。

李瓶儿去世时，棺木就是从他家购买的。想不到西门庆死，仍然是他家售货。（古人重丧葬，棺木不会轻易卖出。此举足见尚家的经济早已捉襟见肘）

徐先生看了手，说道：“正辰时（早上7点到9点）断气，合家都不犯凶煞。”请问月娘，三日大殓，择二月十六日破土（挖墓穴）出殡，也有‘四七’（28天）多/日子。一面管待徐先生去了，差人各处报丧，交牌印（令牌、官印）往何千户家去。

家中，破孝（丧主之家把白布或白绢撕开并缝制孝帽、孝绢，分送给亲友，以便在出殡时披戴）搭棚，俱不必细说。到三日，请僧人念《倒头经》（人死三天之后所诵之经），挑出纸钱去，合家大小，都披麻带孝。

女婿陈经济斩衰cu（以粗劣的麻布为衣且不缝边，以示悲伤而不修饰。衰：缞cu）/治杖（拿着哭丧棒），灵前还礼。月娘在暗房（产房。因用帘布遮风而暗）中/出不来。李娇儿与玉楼陪堂客。潘金莲管理库房收祭桌。孙雪娥率领家人媳妇（仆人的妻子）在厨下打发各项人茶饭。傅伙计（傅二叔）、吴二舅管帐，贲四管孝帐，来兴管厨，吴大舅与甘伙计（甘润）陪待人客。……

月娘……把孩子起名叫孝哥儿，未免送些喜面（面条之类）亲邻与街坊邻舍。都说：“西门庆大官人正头娘子（大老婆），生了一个墓生儿子（遗腹子），就与老头（爸爸。北方方言）同日同时；一头（一方）断气，一头生了个儿子……”

“孝哥”，这个名字不错，一是生于母亲热孝之时，二是及时出生以孝父亲。（古人以无后为不孝）